第八章:惊变-《乱世相思痕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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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吃过早饭,李庸已经从站台上取来了火车票,沈大少细心搀扶着徐婉青的身子走,西月东霞侍候左右。沈钰痕恹恹无神的尾随其后,几个侍从换了便衣,提着几皮箱行李跟着。

    夜晚的封城宁静平和,白日的则熙攘和乐,没有战火的硝烟气。许平嫣远望着车站里来来往往的人,忽然有些怅然。颠沛流离的久了,无家可归成了一种习惯,连她自己都不期待下一站会是何处?

    唯一能让她期待的,也就只有大仇得报的一刻,那该是怎样淋漓的快感?

    李庸小跑上前,弯着唇,笑得很规矩,“少奶奶月份大了,难免行动不便,大少陪着少奶奶在头等舱的第一个车厢歇息,你与二少就在第二个头等车厢吧。”

    许平嫣颔了下首,方才思绪里的愁闷未散,神色郁然。

    沈钰痕正瞅到她这副不悦脸色,以为她是自持清高,不屑于与他同处一地,又想起自从她将自己踹进湖里之后,非但急病了他大娘,还从未与他表达半分歉意,甚至连看他的脸色也更为冷淡,胸腔里不觉闷闷的,犀声讽道:“小姐是冰清玉洁的戏子,自然不屑于与我等军阀子弟同处一地,如此,就不必为难她了!”

    二少爷虽纨绔,却一向与人和善。李庸从未见他如此阴阳怪气的奚落挖苦人,遂抿了抿唇,几分尴尬跃然入脸,然则看许平嫣还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,仿佛没听到似的。他心里暗暗感叹,这女子好沉的心性。

    沈钰痕叉着腰,回头盯了眼许平嫣,见她不为所动,心里就有些被忽视的烦躁,闷哼一声,撒气似的,皱眉踢远了脚下的一块石头。

    耳边传来火车的鸣笛声,碾着铁轨,轰隆隆的停下来,乳白的蒸汽烟囱一样冒腾着,像是出岫的浓雾,袅袅散在日影蓝天下。

    许平嫣被侍从簇拥着上了火车。在夹门边,沈大少微笑着朝许平嫣颔了下首,便虚拢着徐婉青的腰往头等第一个车厢去了。李庸带着三个侍从紧跟着去了,临走时又对剩下的三个侍从留在了第二车厢,吩咐了几句,大多不离保护好二少爷与许平嫣的话。

    沈钰痕从小到大都是被高高捧在手心里,说一不二,却屡屡在许平嫣这里吃瘪,这些天来,他心里氤氲着一层很奇异飘渺的新鲜感觉,像是幼时犯了错误,被父亲满院子追着打,明明是委屈烦闷的,心里却忍不住的生出一丝丝挑战严父权威的快感。然而在记忆里,这些挑战虽新颖刺激,却使他受足了皮肉之苦。而和许平嫣待在一起,就像是一种挑战,而这个挑战,几乎每次都不能让他称心如意。

    沈钰痕拔腿就往第一车厢走,却被沈大少挡了回来。沈大少话说的周正温和,却没有反驳的余地,“大哥要照顾你大嫂,脱不开身,你就替大哥尽一尽本分,陪着嫣小姐吧。”

    说罢一挥手,两个侍从便直愣愣的堵在了门边。沈钰痕犟不过大哥,为了发泄自己的不满,就将守在身旁的三个侍从骂咧了一顿,连踢带踹的赶去了第一车厢。

    沈大少包下了头等舱的两个车厢,空荡的区间里,他们的谈话入耳清晰。许平嫣也不关注那里的动静,只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,一手拖着腮,扭头望着玻璃外一望无痕的旷野,那返绿的草木景致正随火车的驱动缓缓后退着。清晨的日光一缕缕的滤进来,媚晃晃的,落在她的侧脸上。沈钰痕只好厌厌的坐在她身后第四排,也靠着窗,此时看见她微眯着眼,一派闲适淡然,不再是那只丛林里冰冷而孤僻的狐狸,倒像是一只打这盹享受日光的猫。

    他觉得这反差甚是有趣,鬼使神差的就走到她跟前去,真将她当成了一只猫,手伸到她头上,想要顺一顺她的毛。许平嫣猛得一侧头,他猛然回了神,手在她头顶僵着,无处安放,只硬着头皮在她秀发间刮了一把,不自在的咳嗽几声,“你......你头上沾了东西,我好心替你擦一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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