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章:总之你翻不出我的掌心-《乱世相思痕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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赭红袍,这三个字只来源于少年时说书先生的口中,据说是旧代后庭后妃们惩治立威的手段,用扎满铁针的木棍打在人的全身,用不急不缓的力气慢慢磨打着,直到将人折磨至死,血色遍衣。他没有预料到高远报仇心切,竟暗中买通狱长动用这样惨绝人寰的私刑。他更无法想象,她是怎样在巡捕房阴暗潮湿的夜晚里,闷声不吭的忍受着那一根根獠牙锋芒的铁针,隔天再若无其事的强撑着身子忙碌诊治。
他如此害怕面对她,却又像疯了般,灵魂将要撞破躯体,无时无刻不想着飘到她身边去,抱紧她,承受她所经受的一切苦难。
“东霞,有水吗?能不能倒杯水给我?”平嫣从傍晚就闭了眼,辗转反侧,迷迷糊糊觉得天黑了,也不知究竟睡没睡着,只觉得口干舌燥,头脑胀痛。
隐约间,似乎有人动作轻柔的托在自己脖颈间,将杯盏一角凑到唇边,小心翼翼的灌下一弯细流。那水里有淡淡的清香,甜滋滋滑腻腻的,在她满嘴苦味的舌尖弥漫绽开,像是小时候母亲经常做的银耳红枣汤。
她睁开了眼,见床头端坐着一个人影,高高大大的,看不真切,“东霞,你快去睡吧,不用看着我。”
那个阑珊身影一动不动,似乎过了许久,才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发。他的手指粗粝糙厚,像是经年风吹日晒的树皮开裂了纹理,挨着她颊边一过,显而易感的触感令她立即瞪大眼睛,逐渐清晰的眼帘外浮现出一张脸,一寸寸眉眼肌骨似从浓雾中拨开来,不偏不倚的撞在她乍起的眸波里。
“大少?”她声音几不可闻的低唤了声,旋即心神落定,“你何时来的,东霞呢?”
他将手里握着的杯盏放到一边的漆木金花食盒里,望着她苍白的面孔,道:“早就来了,看你睡得好,就没打扰你。夜深了,我就让东霞先去休息了。”
屋子里没有开灯,窗外那一轮月盘璨然皓朗的高挂在墨蓝的天幕上,光亮圆满,月色溶溶,罩落万里浩野,像铺盖了一层晃人眼的皑皑白雪,映得屋子里也亮堂温存无比。
他直挺挺的坐在床边,穿着便装,眉目深峻,似乎没有要起身的意思。
平嫣也实则与他无话可说,自顾心事复杂,两相对望,静默半晌。她渐渐将目光移去窗台边那一掐怒放的梨花上,看那白莹莹的花瓣似乎要与月色融在一起。
“我明天就要动身回长州了,你身子这样弱,就留在这里修养些日子吧。至于二弟他究竟回不回去,就看他自己的意思吧,我猜测他也是不愿意同去的。对了,东霞就留在这里伺候你的饮食起居吧。”他像是闲话家常一样,平嫣听到最后一句话正要张口回绝,字还未出,就被他先发制人的打断,“东霞留下来,是我太太的意思,她一向心善,你不要拂了她的好意。”
她缩躺在床上,不再出声。虫鸟声幽,落花穿风,周遭似乎有无限膨胀的寂静。饱满如珠的月光扫在她的脸上,让她看起来不似常日的清冷微寒,倒多了几分孱弱生怜的婉秀乖巧。长发如缎,披渡着银光,随意缠绕在她雪白的耳后脖间,竟是那么绝伦美好的画面。
沈大少不禁弯了唇,声音里也有了几分难得的温度,“先把你心头的事放一放吧,等待时机,再行出手。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养好你的身子,你握着董长临这根线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”
他说起这一番话来自然而然,始终保持着局外人的明智悲悯,仿佛在开慰像她这样征程又逢风雨的迷途人,却殊不知今日这一场风雨都来源于他的冷漠薄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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