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章:可悲的人-《乱世相思痕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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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慕子成随身携带了一名医生,治疗手法太为简洁利索,只求速战速决的保命,一看就是经常随军出行的军医。他的身份更是不言而喻。可沈钰痕的身份呢?像一团迷雾,她能隐约猜出雾障后的光怪陆离,慕子成会不会猜到?猜到了又会谁生谁死?抑或是相安无事?

    平嫣不敢再想下去,一夜辗转反侧,对月无眠。

    天空上乌云如盖,一大片一大片的泼开,像无尽深海的漩涡,压压沉沉的,蓄势待发着要催天毁地。

    平嫣正坐在床边望窗户外的风云涌动,叩门声连着响了几下,她还未应答,一缕花影就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。

    聂彩蝶一身立领裁剪到膝的旗袍,紫气翻滚的蜀锦,边角上满满腾腾的绣满了碗口大小的牡丹花,走动间香气沁人。她将手里盛满早点的托盘放到一边,自然而然的坐到平嫣身边,红唇如火,轻轻一勾就是一个能使男人醉生梦死的弧度。

    平嫣看了眼桌子上被当作叩门砖的早饭,晓得大清早她打扮得体,且带着些比美衡量的意味来此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,无非是想要敲打敲打自己与慕子成的关系。

    女人一旦动情,就要在男人若即若离的情爱中千方百计的生存。

    想着她消磨忍受了一夜光阴,才熬到大清早眼巴巴的来找自己,想必马上还要有一段小心翼翼,旁敲侧击的寒暄交谈,不过是图一个他并未移情别恋的安心。

    平嫣望了眼她脂粉下也难盖住的眼袋乌青,有些怜悯,就直接道:“还好慕先生与我家少爷是朋友,他看在我家少爷的面子上才得以对我出手相救,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了。”

    聂彩蝶的面色果然和润了许多,一壁面带笑意的拉过平嫣的手,扯她下来吃早饭。她边舀粥边道:“我和小姐真是有缘,又见面了,且你的少爷还和我的少爷是朋友。”

    平嫣面带惊讶的接过她递来的粥碗,聂彩蝶拿小匙子搅着粥,笑道:“是不是很吃惊,我既然有主子,再不济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奴役,何以要来这样的烟花之地卖弄风姿呢?”

    她的语气风轻云淡,仿佛这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谋生职业。可平嫣却看得懂她眼角眉梢风华下的苦楚,绝望,妥协。

    因为她们是一样可悲的人,卖尽颜色,才得以在硝烟乱世里苟活。

    “因为我爱他,我见不得他娶别人家的小姐,见不得他们举案齐眉。”她怔怔望着指端涂着的艳红丹蔻,像是一种自我欣赏垂怜,精致的眉眼间又有显而易见的自嘲,“我知道我配不上他,所以要执意离开他,只为了让他觉得一生都亏欠我,这样他就能念着我一辈子。”

    她缓缓抬起眸子,目光茫然而飘渺,不知要投放到何处去盛寄她的悲伤。一瞬间又活泛起来,她拿帕子掩了掩眼角,笑道:“我怎么把这些私房话都拿出来告诉你了?嗨,我们不过见了三次,怕是连对方的名字都未交换过,我就觉得与你分外投缘,像是认识了好久的朋友似的,不由自主的就想和你多说说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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