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二章:他在棺材里笑-《乱世相思痕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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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躲在街拐角,看着她走远的背影,拿掉脸上的鬼脸面具。他的脸在爆炸中烧着了,额头上都是黑红烂肉,甚至比他手里的面具还要可怖。等到她的影子看不见了,他复戴上面具,眼里寒光岑岑,仔细拿块白麻布拭干净了刀刃上的血,转身而去,几乎难以捕捉他的脚步,像一阵黑风。
他早已看不见了,那块麻布才悠悠坠下地,落在地下三四具尸体之间。
易府的老管家给她沏茶,她忙说不用,只问易老爷如今在哪?
老管家道:“我们老爷啊,他都走了好几天了,说是去外地了,有一单合同要谈。”
平嫣知道藏宝地图在他手里,那他定是拿着地图找宝藏去了,就是这么巧,青铜盒子打开后不久,江北援军就到了,这说明什么?江北三省堂而皇之的蹚这浑水,还不是为了前清宝藏,看来易逢君瞒着沈钰痕和江北缔结了盟约。她想起白衡的话,她从青州到清远镇这一路都有人跟着,这人是沈钰成。在这之前除了师父,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身世,看来他早就知道打开青铜盒子的关键了,怪不得拘她在身边那么些日子。至于后来这么轻易让她上了船,许是他察觉到手里的青铜盒子是假的,这是用她做饵诱鱼上钩呢。
这套一个接着一个下,他们都是一只只成了精的狐狸。她从一个套又跳入另一个套里,生生死死了好几次,现在想来真是令人发笑,原来是自己目光浅薄,看不透人心世事。说不定她如今还在一个套里呢,只是不自知罢了,隔着肚皮,谁能看到谁的花花肠子呢?
天有些阴,是生的蟹壳色,泛着点亮,太阳还在云层里酣睡。冬天的太阳没有争强好胜之心,撕不开摧城似的乌云,能出来就出来,不能出来就罢了,像在冬眠。平嫣却觉得天光刺眼,拿手挡太阳,挡了半路才发觉太阳早没了影子。她还是觉得刺眼,酸胀酸胀的,像一缸酸菜泡久了,齁得很,连鼻子里都酸。
她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,反正哪里都一样。现在这年头,人为了活着,哪里都设陷阱。
下雪了,雪粒子蚊蚋一样漫天飞,白花花的一片片,死在头发丝里,化尸成水。她听见唢呐吹出的哀乐声,响亮,却不成调子,仿佛是哀伤到极致了,连调子都收拾不起。她抬起头,见前面一队浩浩荡荡,白布孝衣,纸钱洒得满天飞,是送葬的,抬着金丝楠木的灵柩,离她越来越近了。
她想要让开路,可步子有些不听使唤,仿佛被冻住了,走一步都困难。那群送葬的也不赶她,一个个神情严肃而呆板,像陪葬的一群纸扎人,一点伤怀的意思也没有,像是主人家临时找来充数的劳工。雪片渐渐大了,和纸钱差不多大小,软软砸了她满身,她也不知道多,她闻见一种棺材特有的味道,陈年好木的香气,带着新刷油漆的冽呛,这是一种与世隔绝的气息。她转过头,那口棺材贴着她身边擦过,恍惚间似乎要带走她似的,她双脚不听使唤,一直跟着。棺身上的团寿纹洒着金漆,富贵繁复,她看得双眼发晕,仿佛间看到棺材里的人对她笑,她看不清他的脸,只知道他笑得很好看,好看得令她也忍不住跟着笑。
她魔怔了,被一双手用力拉出来。
“小姐,你跟着他们做什么!”说着连狠狠呸了几声,“哪路的脏东西,领活人也不怕作死后人!”
她眼里渐渐聚起光来,雪帘外是一位婆婆,正满脸关切的牵着她手,问长问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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