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却说伯玿顶着喜帽,披着喜袍,被众仙簇拥着推入新房,看着鸾姬,似喜非喜。鸾姬冷笑道:“你用的怎样手段惑骗皇父将本尊主许给你?本尊主堂堂三界第一丽姝,为公下嫁你这卑微且卑鄙的哑巴!可是伯玿你听着,休想越雷池一步,否则,本尊主即刻杀了你!”伯玿展开帛绢,写道:“哑巴,是谁下的毒令?卑微?我伯玿虽非嫡出,然继承青霄天帝大位的是我伯玿,娶你十天尊主鸾姬的也是我伯玿!卑鄙?总也不及你鸾姬和枉害青霄一脉的尊皇无上!”鸾姬怒道:“你立刻给本尊主滚出去!”伯玿轻蔑一笑,继续写道:“新婚之夜,岂有新郎君出去之理?”书毕,他向鸾姬身边靠近。 但见鸾姬瞬间现出彤丹绽羽甲,手握泰远锐,恨恨冷笑道:“本尊主劝你惜命!你不是本尊主的对手,舌头已经没了,好好留着你的眼睛和双手!”伯玿发怒,写道:“既然嫁了,就好好做本天帝的天后,尽你该尽的职责!”伯玿更靠前来。 鸾姬见状,愈恨难遏,挥剑便砍。伯玿狂怒,挣脱一身喜袍,亮出繁罡剑来挡。这一来二去,斗得那成双龙凤红烛奔泪各自哀,入对鸳鸯华卺(jǐn)吞泣分飞怨;十光仙灯暗蒙灰,香雾倒流生呜咽;铺地红缎伤道道,挂壁喜锦痕斑斑;金钟玉鼎碎片片,百宝钗环乱杂杂;至于什么合欢褥、凤凰枕、芙蓉帐,不见新人柔情暖共卧,却遇冷兵交接奋命杀!连那殿苑满庭相思树,闻声亦慨翩落叶!鸾姬嗔叱道:“饶舌而无舌之贼子,你听好,本尊主手中有金拳头令牌,你再不滚出去,教你今夜死无全尸!”伯玿收剑,再写道:“我伯玿真若命陨,你鸾姬便成寡孀,三界九皋,你依旧是笑柄!”鸾姬更恼,飞身上前,重重掌掴其面,厉声怒吼:“滚!”伯玿愤懑而去。 月挂合欢楼头,冷无温情。伯玿于客房自难安寝,静坐寻思:“沧竹琼是雪叶冰莲转生,若皂袍尊者所言不虚,其心窍血果是三界第一圣药,可愈一切疾,可解一切毒,可医一切伤,则本天帝想重新开口言语,唯有剜了她的心,取她的心窍血!”伯玿步入庭院,再思量:“依皂袍尊者之言,沧竹琼没死,然坠入凝寂黑洞怎能不灭?沧竹琼,究竟是谁?若存,其身在何处?” 且道次日,无上召伯玿入乾天殿密室,问道:“你所求已得,则解药何在?”伯玿展开帛绢,书:“沧竹琼之心窍血是也!”无上大惊,愤词道:“沧竹琼早已丧于凝寂黑洞,如何再得她心窍血?伯玿,你敢戏弄本尊皇?”伯玿摇头笑,再书:“她迟早回来!尊皇稍安勿躁!”无上愈惊,问道:“她怎么能?她是谁?” 带着疑问,话,这就该说到沧竹琼。她为救一冲跳入凝寂黑洞,飘忽忽昏迷无意识,却在一刹那,被一粒水气泡抱住。那水气泡明澄色泽,透亮含光,渐分渐广,把她的雪叶冰铠溶溶而化——至于那珍藏的箬竹和常奇的遗物,也瞬间消于无形。水气泡越长越多,逐渐生成一座楼阁。说那楼阁,外廓如钟,内里有阶有梯,有门有廊,有栋有梁,有室有房,通体明澄晶华璀璨,夺目绚烂,又似水波荡漾,缥缈浮幻。 “一冲!”沧竹琼于呼唤中惊醒,发现自己装束尽变——赤足披发,轻裹一身明澄水珠织就的裙衫。她惊愕万状,自问:“我在哪里?一冲在哪里?”她赤玉足下榻,踩在水气泡叠铺的地面,抚额自语:“我睡了多久?”茫然环视,他处皆空,回首再顾方才所躺之榻,见其上闪三字——葆元榻,她自慨:“好生别致,层层圈圈的气泡,触之柔软,卧之安然,宛如婴儿之摇篮!”叹罢,她观那四壁、地面和顶梁亦是由水气泡造就,因叠折射、反射之光,其泽斑斓熠熠。沧竹琼向门外走去,抬头,见门楣三字——初蓄闺。 她轻呼:“主人家?”几声出,并无应答。她像个初生的婴孩,好奇使然,探索周围的时空。将那楼阁的层层室室遍观,她发现,除了初蓄闺置一张葆元榻外,其余诸室皆无陈摆。沧竹琼叹叹,飞向楼阁之顶层,见那处竟有匾额,赫然三字醒目——浮生阁;另有一联,她读道: “碌碌浮生空自忙,一心累情苦,一身为物役,谛观弹指间,逡巡皆消散! “滚滚尘海徒自翻,满腔抒旧愤,满目极新愁,品评展眼间,须臾作灰烟!” 读毕,她思量:“我在浮生阁!然浮生阁是什么地方?书这一联,叙尽浮生之匆匆如流光飞逝,其作者谁?”沧竹琼自问毕,复自问:“终究一冲被关在何处?遍观诸室,并无他者!浮生阁如波浮动,壮丽宏伟,谁能想到皆是由气泡垒成!”她踱步于阁之脊,发现匾身“浮生”二字之对面,有一叶小小空门。“此门通向何处?莫非一冲正在其中?”沧竹琼快飞向前,且思且高喊,“一冲!一冲!”她欲入小叶空门,却被撞回摔在地,无奈叹道:“此门,目可见,足不能入,可知亦有界御!”她越是加大力道硬闯,越被撞得更远,摔得更重,运施仙法,亦难通行。屡试屡败,沧竹琼叹道:“此地或许并非一冲被关处,我得离开,去找他!”尝试后,却出不去浮生阁,她自又忖度:“或许扎破这些气泡,可得脱身!”沧竹琼几番施仙法打向气泡墙,均告失败。她这才急慌,自语:“难道我被鸾姬诓骗了?哪有一冲,哪有什么十层天最勇猛的元帅镇守?她根本是借故将我囚禁!无论如何,我得出去!”沧竹琼徘徊在浮生脊小叶空门前,郁闷填胸,慨叹:“空空楼阁,只我一身,莫非我沧竹琼将困死于其中?”她无计可施,疲累至极,只能返回初蓄闺。 却说葆元榻之水气泡,源源不断为沧竹琼输送灵力,浸润其身骨,而榻之自身,又有新的气泡生成,然睡梦中的沧竹琼一无所知。大梦初觉的她,神清气爽,仙元益添,自乐道:“不食不水,却不觉饥渴,反精神倍添,却是奇怪!”她下榻猛见一物,诧然道:“此处何时出现几案一张?”沧竹琼观之,其亦是气泡叠成,色泽鲜丽;以手抚之,暖而坚硬;敲之,“亢亢”作响。“这等奇幻莫测!凝寂黑洞、浮生阁、初蓄闺、葆元榻,到底都是怎样的存在?”忽然一个念想上心头,她匆匆飞出初蓄闺,再遍览阁中其他处,叹思,“果然,各房各室俱添新陈设!则浮生脊小叶门,是否能入得?”沧竹琼飞到小叶空门前,欲入,依旧被撞回,她叹道:“只此一处是例外!”她坐于阁梯一阶,猛然高声喊:“一冲,你在哪里?”当然,无有回应。 每酣梦之中,便有水气泡滋润其身,使其灵元益添;每醒来所见,阁中陈设愈增,或桌或椅,或几或案,或帷幔幕帘,或壶盅樽碗,或箱柜槅栏……不知过了多久,一座浮生阁,雕梁画栋,自生成辉煌府地。沧竹琼赞叹:“虽说皆是气泡汇,却有柔有刚,有素有彩,比那十层天鸾姬尊主的韶容殿更显瑰丽!” 却道,这番再醒来,见初蓄闺所添之物是一台妆镜,端坐镜前看,发现镜中者正对着自己微笑,沧竹琼大惊。她打量镜中者,除了没有那枚莲心纹案,其面容恰如自己,衣着却是相异,其发髻盘缠晶珠网,前额吊挂晶珠坠,最显眼乃是项上一条晶珠链——形如泪滴,硕大生辉。沧竹琼看看镜中,再看看自身,又看看镜中,虽不悚惧,却语塞惊怔,少顷,问道:“你是谁,为何与我生得一般面容?”镜中者却不言语,只是微笑。“你莫只顾笑,且请解我疑惑!”沧竹琼又道。镜中者依旧不答,忽而抿嘴偷笑,忽而朱口微张浅笑,忽而又侧首视他方哂笑。沧竹琼愈怪愈疑,再道:“本乃钟鹛仙姝沧竹琼,误入此地难出!你却是谁,可有助我脱身之法?”镜中者听此言,且摇头且笑出声来。沧竹琼更不解,凑近镜前,问道:“我已自报家门,你如何这般故弄玄虚?”镜中者笑容渐敛,静视沧竹琼。沧竹琼佯装威胁道:“你再不言语,我便砸烂这面妆镜,抓你出来!”说着,她抬手故作施法状。镜中者见这般情形,面露伤感之色,眼中盈盈汪泪——那泪如珠似泡。沧竹琼见状,赶忙笑道:“莫要哭泣!我不过戏言!”镜中者转悲为喜。沧竹琼直视她,又问道:“莫非你不能言语?”镜中者此时啼笑皆非,终于启口道:“你本是我而非是我,我亦是你而非是你;我泣我笑,乃是你或悲或喜;你怒你嗔,原是我或愤或恨;你却不知,我难释清!”语毕,她摇头叹惋息影。剩下沧竹琼讶然张口哑语,不明所以,呆怔久久,回过神后,道一句:“你莫急着去!”镜中者早无踪影。 沧竹琼先是一阵抱头,甩手,欲语还休,而后自问:“这是怎样虚景幻象?”继而她转身,奔走,直登上浮生脊,仰面高喊:“鸾姬,你骗我入凝寂黑洞,将我困锁在这空空楼阁——悬乎奇乎,你居心何在?一冲到底在哪里?”沧竹琼被镜中者的一通言语搅扰得心思繁乱难自已,遂对着浮生阁四壁拳打脚踢,并呼喊:“一冲,一冲,你在哪里,在哪里?”一阵乱拳飞脚后,她心郁情结,于小叶空门前蜷身坐下,双臂环抱,不停念叨:“一冲,一冲……”那双眸缓缓盈泪,说不出是哪种滋味,或思念,或愤慨,或无奈,或慌张,或惊疑……不经意中,一滴泪洒落于小叶空门,顿见那处焕彩生华,且闻金鸣击翠声。沧竹琼抬头,这方以手触门,指尖竟可穿入!她无暇拭泪,起身再往前探,手腕、臂膀亦可入。她此时的心绪难言表,总是惊、喜、疑、奇丛簇生。 门内,沧竹琼的右手边,一碑静矗立,上刻四字——时空乱境,另附言一句:“通明前世今生缘,只在半梦半醒中!” 寂寥之地,沧竹琼入目所睹,乃是鸿沟一道,布漫迷之霭、幻之云,彼岸无声,亦闻召唤。她飞身越过,落脚定睛,却见鸿沟复现。飞跨无数道,面前依旧非坦途,她自叹:“世路维艰,连这幻路亦崄巇(xiǎn·xī)!生而即如此,一障过后一障阻,险隘终究无穷!”正所谓,坚强亦有脆弱时,刚硬也带三分柔!她不知前程几何,只是一往而进,最终累倒在一片迷蒙中。 第(2/3)页